劳动力市场

佛系极妈一个~一二三代都爱啊~

偏执颜控

一发完/勿上升/律政AU

全文1.2W+

 

 

“严浩翔。”

 

贺峻霖走在满是雪的柏油马路上,不经意就喊出了这个人的名字。

 

呼出的湿润气息瞬间变得寒冷又缥缈,用最快的速度凝成了渺小的冰粒,随着气流升腾到高空。

 

在雪里走了太久,连鞋子都要湿透了。

 

叹了口气,贺峻霖终于走回了小区。

 

严浩翔啊。

 

你还回来吗。

 

不回来的话,可以把我的心还回来吗。

 

【壹】

 

贺峻霖天生有一副流利的嘴皮子。

 

于是在各种法政电视剧的熏陶下,毅然决然地选择了法学专业。

 

他怀揣着兴奋的心情,提前报道日期三天就到了宿舍,本打算自己独自一人享受一下宿舍的环境,却发现邻床的床上已经有了整整齐齐的床褥。

 

居然有比自己来的还要早的人。

 

然而这个人一直到了最后一天才正式报到。

 

很奇怪,一个人,在周围都是家长陪同的人群里显得形单影只。

 

还挺独立的一个人,这是贺峻霖在昏昏入睡前对严浩翔的最后印象。

 

对了。

 

他长得也很好看。

 

很符合自己审美的那种好看。

 

事实证明,第一印象只适合用来描述这个人的皮相。

 

贺峻霖没有想到严浩翔是个这么闷骚的性格。

 

“诶诶诶,兄弟们,隔壁楼是文学院的女生,她们院花还挺好看的,大家要不要试一试。”

 

安静躺在蚊帐里的贺峻霖因为军训早就脱了力,谁能想到邻床的这位仁兄还有力气想着追女生。

 

试你个鬼啊,我都要累死了。

 

“大家都没兴趣吗?那我自己来了啊。”

 

俨然一副沾沾自喜的模样。

 

一周军训结束当天,严浩翔已经约着院花出去一起吃饭了。

 

贺峻霖看着黑了三个度的自己,暗暗地无奈,或许自己像院花女士那么白的应该也会被约出去的吧。

 

怎么说这张脸也是曾经让很多人都夸赞过的脸。

 

 

“贺峻霖,我今天要和她出去吃饭,你平时去的地方多,你给我推荐个好的地方呗。”

 

严浩翔难得和贺峻霖来了一次食堂,却全程拿着手机和女朋友聊天。

 

贺峻霖一脸淡漠,表示陷入恋爱的人真可怕。

 

然后看了看自己日渐消瘦的小脸,表示陷入爱情但是只能暗恋的人似乎更可怕。

 

“肯德基挺好的,吃完了还能上二楼玩游戏,多有情趣。”

 

贺峻霖连头都没抬,忙碌地啃着餐盘里的豆芽。

 

“有道理啊,”严浩翔恍然大悟状,“别说你还真有天分,虽然是个快餐店,但还是很适合约会的。”

 

豆芽可真难吃。

 

脸过敏只能吃清淡菜的贺峻霖如是觉得。

 

 

【贰】

 

消息来得很突然。

 

严浩翔宣布恋爱一个月之后,就宣布了分手。

 

那时贺峻霖在阳台上刷牙。

 

屋里的严浩翔一个人有些崩溃地背朝着窗户坐在地上。

 

贺峻霖满嘴泡沫,一脸戏谑的看着这个刚失恋的男子,慢慢就笑不出来了。

 

这背影真他妈像只狗,从骨髓里在向外散发寥落。

 

一如这个人刚来大学时那份掩盖住他闷骚本性的孤单。

 

“呵——咕噜噜噜噜噜”

 

吐掉最后一口漱口水之后的贺峻霖抬起头看到了镜子里站在自己背后的严浩翔吓了一跳。

 

“你不是失了恋变傻了吧,怎么看着精神状况不太正常的样子。”

 

“贺峻霖,我受刺激了。”严浩翔的表情过于真诚。

 

“什么刺激?”贺峻霖微微皱眉。

 

“我看见她素颜了,吓死我了。”还是那么真诚。

 

然而贺峻霖想把拖鞋拿起来砸死他。

 

“你真的......”贺峻霖无话可说地静止三秒,然后叹了口气,“我替人姑娘的父母谢谢你,感谢你没有继续祸祸人姑娘。”

 

 

 

 

失恋的人真黏人。

 

贺峻霖瞥了一眼身边这个死活赖在自己身边的人表示愤怒。

 

“严浩翔,你压到我的书了。”

 

“严浩翔,你的胳膊肘一直放在我的笔上不硌得慌吗?”

 

“严浩翔,你自己的菜还有糖醋排骨一定要抢我的白水煮豆芽吗?”

 

“严浩翔,你......”

 

贺峻霖想把严浩翔送到医院去,再这样下去严浩翔不疯他要疯了。

 

 

 

“失恋的人应该怎么治愈——”

 

贺峻霖认为自己非常贴心,作为舍友甚至帮他走出失恋的困境。

 

百度给出的建设性意见并不多,然而贺峻霖从中筛选出了最简单粗暴的一条。

 

——带他喝酒。

 

简单粗暴,应该有效。

 

“严浩翔我晚上请你吃饭。”

 

严浩翔一脸问号,看着面前似乎一脸坏心眼的贺峻霖微微眯眼,“好好的请我吃饭干嘛?”

 

“我这不是过敏好了嘛,请你吃顿饭喽,庆祝一下。”闪烁着单纯的兔子眼睛,贺峻霖自己都几乎要相信自己。

 

如果不是晚上菜单除了一盘花生米之外全是酒的话。

 

“你想干嘛?我可是良家妇男,你想把我灌醉带哪去。”严浩翔十分认真地裹紧自己的小马甲。

 

贺峻霖一脸冷漠,严浩翔慢慢在眼神中败下阵来。

 

醉的一塌糊涂。

 

“想哭就哭出来吧。”贺峻霖艰难地拖着这个比自己高一头的人走在回宿舍的康庄大道上。

 

“呵呵。”严浩翔傻笑。

 

“......我是让你哭不是让你笑啊。”贺峻霖心疼今晚自己的钱包,顺便心疼自己的小肩膀。

 

“我为什么要哭啊?”严浩翔整个躺在贺峻霖的身上,腻腻歪歪地发问。

 

“你哭吧,我求求你了,你再不哭我真哭了。”

 

深夜大街上上演着两个青年男子嘶吼撒泼的场景。

 

很灵异。

 

但是严浩翔还是没哭。

 

当然贺峻霖也没哭。

 

 

回到宿舍以后,另外两个舍友已经睡得深沉。

 

贺峻霖费劲最后一丝力气把两个人都清理干净,把严浩翔放在他的床上后终于长吁了一口气。

 

他以后再也不折腾别人感情上的事了。

 

望了一眼床上烂醉的严浩翔。

 

补充。

 

尤其是自己好像喜欢的人。

 

力气还没恢复,身后的惹事精忽然苏醒。

 

贺峻霖感受到一阵奇怪的力量来源,然后他就匆忙地落入一个怀抱里。

 

荒凉的,贫瘠的,但是温暖,飘着淡淡酒气的怀抱。

 

一口酒没喝的他似乎也醉了。

 

“严浩翔,你......”

 

话还没说完,严浩翔用手指按住了他的嘴。

 

“嘘——会吵到他们的。”

 

手指上带着刚刚洗漱后残留的少量水汽。

 

冰凉又清凉的触感。

 

贺峻霖整个人背脊一瞬僵直,动都无法动一下。

 

狭小的单人床上,躺着两个人。

 

严浩翔看到怀里的人安分下来,于是直接把人揉进了自己的怀里。

 

“贺峻霖,小声点。”

 

气流滑过耳廓,贺峻霖的全身都开始发烧。

 

“你别一直动,”严浩翔的声音自带混响效果,“我和她分手真的是因为她太丑了。”

 

令人窒息的停顿。

 

“我上次看到她真人才知道原来你还是我见过最好看的人。”严浩翔一边说一边加深拥抱,等到贺峻霖整个人软软的触感溶在了体感里,才一本满足地蹭了蹭脑袋,蹭得贺峻霖脖子直发痒。

 

“所以你就因为她丑就分手了?她可是院花啊。”贺峻霖显然对这个回答不是很满意。

 

“也不是,”严浩翔即将陷入睡眠的混沌嗓音蹭得贺峻霖心里暖呼呼的,“是我发现她没有你好看,那我还不如干脆每天赖着你。”

 

 

【叁】

 

渣男。

 

严浩翔就这样靠着一晚上的酒疯和偶尔给贺峻霖买早餐的小善意勾走了贺峻霖的心。

 

人啊,陷落的太草率。

 

贺峻霖看着严浩翔在食堂搜寻新目标的炯炯有神的眼睛摇了摇头。

 

果然是耍酒疯。

 

这人怎么醉了以后不管男女都撩。

 

渣男。

 

贺峻霖气的牙根痒痒,但是又无可奈何,于是只能拿着盘子里的豆芽练牙口。

 

在严浩翔和第n个女友分手的晚上,贺峻霖又被半强制性地带去了烧烤摊。

 

看着对面一点也不悲伤的喝酒机器,贺峻霖无语了。

 

“我说,你失恋也不难受啊,怎么每次都拖我出来吃烧烤,显摆你女朋友多吗?你知道我要把你拖回宿舍有多累吗?”

 

严浩翔放下手里的烤串,慢慢凑近贺峻霖的脸。“因为我要对比一下我的每个女朋友谁最好看啊。反正你是我见过最好看的人,拿你做标准比较客观。”

 

一脸势在必得,嘴角微微勾起,眉眼弯弯。

 

贺峻霖的心好像忽然停住了,不敢再跳。

 

好像是怕惊扰到面前的这张惊心动魄的美貌。

 

呼吸也开始不均匀,贺峻霖好像忽然开始不会呼气。

 

马上就要憋死的前夕,严浩翔的脑袋直直地砸了下去。

 

忽然活下来的贺峻霖猛地呼吸了几口,拍着自己疯狂起伏的胸膛。

 

差点忘了这个渣男只有在醉了的时候才会夸自己长得好看。

 

渣男。

 

贺峻霖低头拿手指戳了戳倒在自己腿上的帅气脸庞。

 

这么一个渣男,真白瞎了你的好智商,和这么好的一张脸,和那么体贴的性格。

 

贺峻霖很无奈。

 

太可惜了。

 

不是可惜你是个流连花丛的人。

 

可惜的是我是你的花房,甚至都做不了你的花。

 

 

【肆】

 

严浩翔是个花花公子。

 

贺峻霖是他的僚机。

 

全世界都知道。

 

“太惨了,学校里我找不到好看的女孩儿了。”

 

严浩翔拿着酒杯和贺峻霖碰杯,一脸惆怅。

 

贺峻霖一口喝掉玻璃杯里的发酵液体,速度太快,整个人都剧烈地咳嗽起来。

 

咳出了泪。

 

“怎么这么没出息哈哈哈哈,喝个啤酒还能呛到自己。”严浩翔一边狂笑,一边帮贺峻霖抚背。

 

这啤酒太上头了。

 

贺峻霖感觉自己的五感都因为这啤酒敏感起来,背上温润的手像是电流,酥酥麻麻地传来一阵又一阵战栗的感觉。

 

似乎有什么在向失控的方向疾驰。

 

或许世界某一个角落因为汽车疯狂驶向某地发生了交通事故。

 

或许某个草场上的骏马在重鞭下疯狂奔向并不存在的地平线。

 

又或许有一只飞蛾没有思虑的余地狂热地扑向火苗化为无声的叹息。

 

贺峻霖听到初夏的晚风吹过自己的耳畔。

 

他抬头,把嘴唇轻轻印在了严浩翔的嘴角。

 

是不羁的男孩。

 

唇角甚至有一点残留的啤酒味道。

 

低下头时,贺峻霖脑袋都空白了。

 

严浩翔醉了吗?

 

还是没醉。

 

今天他还没说我好看,好像还没有醉。

 

没醉的话会不会发现我喜欢他了。

 

心里惴惴不安,于是借着酒意,开始了装疯卖傻的耍酒疯之旅。

 

“你不是这个酒量啊,贺儿,怎么才喝了这么点就醉了,你也没说过你耍酒疯是爱亲人啊。”

 

对面的男孩邪邪地笑。

 

他不爱露齿笑,偶尔露齿会用手掌虚虚掩住。

 

举手投足都是矜贵的小公子做派。

 

贺峻霖还是装了下去,他没有把握,所以不敢涉险。

 

已经忍了四年,朝夕相对,还剩一个月就要毕业,何必留个鱼死网破的结局。

 

破天荒头一回,是贺峻霖喝醉了被严浩翔背回了宿舍。

 

严浩翔的背还是踏实的。

 

贺峻霖很满足。

 

静静伏在严浩翔背上,他好像能听到周围的风先吹过严浩翔的脸庞,然后沾染着他的温度又吹过自己的脸颊。

 

这是在严浩翔清醒状况下两个人之间最大限度的暧昧。

 

似乎有些苦涩,但贺峻霖甘之如饴。

 

如果不是醒来后没看到严浩翔。

 

如果不是下次相逢就是六年之后。

 

贺峻霖不至于,不至于把这段暗恋刻进生命里。

 

所以昨晚的喝醉是两个人的剧场,都在心照不宣地演着自己的想象。

 

把贺峻霖背回来,是严浩翔最后的善意。

 

残留的一丝温柔。

 

衣柜里的衣服都还在,但是行李箱和一些必需品已经不在了。

 

严浩翔的书桌像风卷残云般的没了生机,衣柜里的那些色彩艳丽的衣服都是被遗弃的种子,还有书柜右侧夹层里那张写满法条的草稿纸。

 

字迹斑驳不清晰,旁边还躺着一支用完的黑色中性笔。

 

我们都是被他遗弃的东西啊,贺峻霖想。

 

于是对这些东西生出一丝同情来。

 

再转念一想。

 

若不是自己昨天吻了他,或许他不会走。

 

然后同情就转化为了愧意。

 

慢慢的抱歉和怜惜。

 

生平第一次旷日持久的暗恋,也就这样终结了。

 

 

【伍】

 

毕业十年,足够一个机灵善辩的律师出人头地。

 

当然也要有前辈的尽心辅佐。

 

贺律以在庭上辩风独特,言辞犀利,逻辑清晰著称,加上有长他五岁的柴律加持,二十八岁便在帝都混的风生水起。

 

属实不易。

 

脚步是自己一步一步落下的。

 

不过这是个吃人的世道,有的人愿意流血流汗,未必有路可以流,自己走到今天这一步,天分自然起了极大的作用,但是如果没有贵人,只怕也不会这么早就登到行业顶峰。

 

贺峻霖看着咖啡杯里自己的倒影,眼神有些黯然,于是抬手,用杯旁的银质咖啡勺搅碎了光影。

 

最近手头有桩事关重婚的大案子,本来就很棘手,柴律对自己的生活也愈发上心,再不给出适当的回馈两人之间的关系恐怕会变得尴尬。

 

最让人发愁的是,晚上的同学聚会。

 

往年他都能推脱便推脱。

 

而今年好事者发了消息,还顺便打听了他的空余时间,好像特地为他设计了一次聚会,断了他一切能拒绝的理由。

 

用最廉价的情感筹码逼迫着贺峻霖。

 

其实贺峻霖有想过,如果自己就直截了当的说不想去会怎样。

 

不过这种事情只能在脑袋里想一想。

 

同学们大多都还是律政界的,日后说不准会相见,搞得太尴尬总是不好。

 

那就去吧。

 

反正......据说他也去了国外。

 

当年夏日晚风里在烧烤摊接吻的两个人的照片在毕业前的最后一个月引起了轩然大波。

 

贺峻霖作为主人公之一很尴尬,更尴尬的是,确认是直男的严浩翔在第二天就消失了。

 

照片是很美好的,就是回忆有些狰狞。

 

贺峻霖闭上眼揉了揉太阳穴。

 

罢了罢了,去就罢了。

 

身为主角之一的贺峻霖在饱受争议地度过当时的一个月后顺利找到了实习的律所。

 

带教律师姓柴,再体贴不过的行业精英。

 

贺峻霖刚做了他的学生时两个都还算名不见经传,于是相处甚好,平素里便彼此照应得紧。

 

而立之年的生日,柴律一举拿下一个巨额案件,忽然成了圈子里炙手可热的经济案件的专业律师,攀附的人一下多起来。

 

可后来声名远播。

 

柴律不擅交际,圈内圈外唯一的好友只有一个,叫贺峻霖,口舌灵巧著称,专长是打刑侦和情感案件。

 

两人威势都慢慢建起来后,便脱了老律所自立门户。

 

26岁,贺峻霖就有了属于自己的律所。

 

传奇总有风雅,两位年少有为的大律的关系甚好,似乎不限于朋友。

 

都有那么些传闻,坐实了贺峻霖喜欢男人的猜想。

 

不过无所谓了。

 

同学聚会里多数人都是要巴结一下自己的,大抵不会那么不知趣地提起不该提起的事情。

 

饭局略显尴尬,贺峻霖收到不下三十张名片。

 

但是只能稍显歉意的欠欠身,说声抱歉。

 

主角兴致缺缺,没人扮演小丑的角色来活跃气氛。

 

但总还是有那么一两个波动能改变局势。

 

比如从角落飘来的一个问题。

 

“浩翔......他下飞机了,好像要过来。”不知是谁的声音瑟瑟发抖。

 

贺峻霖的心停止跳动了一瞬,便快速恢复正常。

 

无妨。

 

“我喝了酒,来接我一下吧。”贺峻霖暗暗打开手机发给柴律。

 

太累了,他想回去了。

 

“我们二轮去KTV吗?”有人兴致勃勃地提议。

 

“大家去吧,我有事就先走了。”礼貌得体,不带一丝情感。

 

贺峻霖知道去的话那里会有什么等着他。

 

不如直接斩断。

 

柴律的车已经停在了餐厅门口。

 

众人心中了然,想劝也不知如何开口。

 

“那贺儿你回去小心点啊,到家和大家说一声。”

 

班级群贺峻霖已经屏蔽了很多年了。

 

然而他还是点了点头。

 

纵身上车,相顾无言的默契,柴律把他载到了律所。

 

那个重婚案还没最终决定好主要的申辩方向。

 

 

【陆】

 

这个案子是贺峻霖接受过的最复杂的情感案子,往常的案子多见是原告多数只想要钱,或者再复杂些争执下孩子的抚养权。

 

可这个案子,三个人,分明都还有情。

 

男人有一个前妻在国内,工作关系去了布拉格,前妻和自己的关系变得极度疏远,两个人基本默认了婚姻的名存实亡,因此在布拉格男人在职场上邂逅了新的爱情,无所谓地在异乡结了婚,可归国后男人发现自己还爱着前妻,想用钱了解在布拉格的那段婚姻。他的现任妻子没想到丈夫归家一次凭空变出一个妻子来,一时气愤,就把丈夫告上了法庭。

 

很棘手。

 

贺峻霖和这位原告交流过,知她有能力又家庭富庶,完全不是奔着钱来的。

 

“我,来找回我的丈夫,我能忍耐他的前妻。”

 

贺峻霖面前的金发碧眼的捷克女人用着自己为了丈夫学会的第二门语言艰难说着,义愤填膺。

 

“可她并不是他的前妻,”贺峻霖笑着摇了摇头,“中国的法律尚且保护他们两位的婚姻关系,换言之,您才是不被认可的那位,我们很难判定你和这位先生究竟谁是重婚的据理者。”

 

她长得很美,但是眼睛很绝望。

 

“我们没有公证,可是我们相爱,至少他说过在布拉格他很孤单,没有我他支撑不下去。”声音逐渐高昂,女人的眼角开始泛红。

 

贺峻霖不再说话,向后仰靠在自己的椅子上,静默地等待着面前的女人恢复正常。

 

他从来不会安慰人,最成功的一次就是带那个人去喝酒,结果这个人最后还把他给甩了。

 

 

 

办公室里的灯光柔和,桌子的棕木色调回转,映得空间一派宁静氛围,贺峻霖刚刚有些波动的心和眼睛都受到了极大的抚慰。

 

于是甩甩头,打开电脑,准备修改诉状。

 

柴律拿着一杯热茶,朝着他缓缓走过来。

 

“这案子我看了看,不太好办。”

 

已经立冬,办公室里的暖气也在晚间停止了运作,杯中的热茶氤氲雾霭,熏得人眼镜上也附上一层薄雾。

 

贺峻霖抬头看了看面前人,笑出声,“摘了眼镜再喝茶,不然你这又要看不清路了。”

 

柴律也笑出声,全然不是一个33岁中年男人该有的神情。

 

“那这案子,如果给你选择,你会帮谁?”

 

柴律摘下眼镜,潇洒发问。

 

“是那个男人,还是这个捷克女人。”

 

贺峻霖愣了愣,哑然失笑。

 

“或许,我会选不接这个案子。”

 

贺峻霖太聪明,玩笑着转圜。

 

当事人躲不开。

 

总有那么一桩案子,你不是律者,你是深陷纠结的当事人。

 

那么旧情,新爱,你选哪个?

 

贺峻霖不会选,于是拒绝旧情,逃避新爱。

 

 

【柒】

 

案子胜了。

 

男人决定和前妻离婚。

 

捷克女人很开心,用拙劣的汉语发音在庭上便开始向贺峻霖道谢。

 

贺峻霖看向男人,那个男人的眼里很是迷茫。

 

贺峻霖也很迷茫。

 

庭下,他走到男人身边问他接下来的计划。

 

男人无甚表情。

 

眼神空旷的像是没了灵魂,死气沉沉,满眼灰烬。

 

一双眼睛看的贺峻霖周身发寒,连背上都迭起鸡皮疙瘩。

 

“贺律,”他沙哑着开了口,“我爱的是我的妻子,但是她不爱我,我们当时赌气,我才去了布拉格,在那里我遇到了我的新妻子,她待我极好,我贪恋那种温暖,却好像自始至终都没有动过心。”

 

“你回来发现你的前妻爱着你,你割舍不了旧情,所以就毁了两个女人?”贺峻霖的职业病让他每一句话都带着锋芒,锐利的指向男人的心,戳得血肉淋漓。

 

他再说不出话,贺峻霖潇洒离开。

 

贺峻霖知道从一开始那个捷克女人就在墙角蹲着听他们两人的交谈。

 

走的时候,那个女人泣不成声,整个人像被碾碎的花瓣,零落一地。

 

难以言喻的荒凉。

 

求情的案子,没人能真的胜诉。

 

 

【捌】

 

为了庆祝律所第二把交椅顺利完成一个吃力不讨好的案子,柴律请整个律所的员工聚餐。

 

贺峻霖早该知道,有些事情如果你不过分谨小慎微的话,是根本躲不过去的。

 

比如高中时爱买的玻璃杯一定会碎,大学时好好挑选的组员总有人还是会坐享其成。

 

比如,自己的绯闻争议对象就那么合适地出现在了庆功宴的隔壁房间。

 

难言的巧合,打得人措手不及。

 

所幸严浩翔好像没有看到自己,而同桌的人似乎也没有人认识严浩翔。

 

贺峻霖僵直了背,拿起一杯饮料便灌了下去,柴律在一旁震惊,还没来得及提醒他,那其实是一杯酒,不是碳酸饮料。

 

又上头了。

 

这是贺峻霖从业以来罕见的失态,柴律看着他兔子一样绯红两颊,惺忪着眼睛倒在桌上时,不自主的伸出手轻掐了他脸上残存的一丝婴儿肥。

 

可爱的紧。

 

只是贺峻霖胃不好,柴律心里记挂着,就准备带人先回去休息了。

 

在众人暧昧的眼底,柴律几乎把贺峻霖打横抱了起来。

 

是极妥帖、极甜蜜的姿势。

 

贺峻霖太瘦了,轻的让人无法防备,险些因用力过猛而后仰过去。

 

房门在上菜的更迭间漏出一丝光亮,门外恰逢经过的严浩翔随意一瞥,脚步忽的停住。

 

那个人,是贺峻霖。

 

 

【玖】

 

饶是再轻的人,抱着太久也会累。

 

把贺峻霖放进车里的时候,气息已经有些不稳。

 

停车场顶棚的月白灯光穿不透车顶,幽暗的光拍在贺峻霖的脸上,是惊艳一众人物的容貌。

 

柴律就这么看着,发了愣,视线移到嘴唇上时,他的喉结几不可察地上下浮动。

 

他还是足够绅士,不过轻抚了抚贺峻霖脸上因长期熬夜留下的黑眼圈,便起身准备开车。

 

 

“是柴律吗?”

 

身后传来陌生的声音。

 

转头,是一个清瘦的高贵男子,穿着一身红黑搭配的休闲装,举手投足间都表示出自信和占有欲。

 

莫名变得电光火石的氛围。

 

是没有来由的敌意,与之前出现过的一些因为案件纠纷而加害的危险不一样,面前的人更多是一种压迫感。

 

没有生命威胁,却似乎窥进了狮子的私人领域,让人陡然失了反抗的力气。

 

“我是,您是?”

 

礼貌的回复。

 

然而面前的人似乎醉翁之意不在酒,目光绕过自己投向车里的人。本来带着侵略的眉眼蓦地化水,温柔不堪直视,连眼角都泛红,引得人心都跟着软下来。

 

“是严先生吗?”

 

严浩翔一丝惊讶,随即回神,复又自信地笑了笑,“看来贺儿没少在你面前提起我。”

 

柴律想起了十年前坐在江边和他聊天的那个稚嫩的贺峻霖,他说他有一双很厉害的眼睛,无时无刻都能彰显他的自信,毫无逻辑的自信。

 

这个描述很生动,只靠眼睛,也猜到了是他。

 

“还好,你应该庆幸我的记性好些,毕竟都十年了。”

 

和律师逞口舌之快,严浩翔失策了。

 

十年前,对这两个人是伤口,对柴律却是开始。

 

毫无痛感,只有快意,于是可以拿着这个时间无端舞弄伤口,全不留情。

 

“我醒了,两位在说什么?”

 

贺峻霖的声音在争执高峰响起,适时地阻断了聒噪的唇枪舌剑,捂着脑袋,对刚刚那一杯酒的余力表示惊叹。

 

“严浩翔,国外的妹子都被你找完了吗?”

 

贺峻霖的表情隐匿在黑暗里,被手掌半掩着,深深浅浅,看不分明。

 

“柴律,你把车开到外面吧,我去外面等你。”

 

有些事躲着无益,说清楚也好。

 

 

【拾】

 

“严浩翔。”路灯昏黄灯光下,贺峻霖高挺的鼻梁映着,在侧脸落出一片阴影。

 

这曾经是我发呆时最爱盯着的地方。

 

严浩翔这么想。

 

长长的睫毛也隔断了昏与暗。

 

贺峻霖静静等着严浩翔开口。

 

“你恨我当时消失吗?”

 

声音无甚情感,寥落地让人心中一钝。

 

“你觉得呢?”贺峻霖抬起头,一样纯澄的眸子静静望着严浩翔,没了多少当年暧昧和羞赧的情愫,无端平添了几分不显眼的恨意。

 

严浩翔一直自信。

 

自信得令人荒谬。

 

比如大学时的辩论赛上,可以毫不准备地就贸然上场。

 

但是他有资本。

 

辩论比赛虽然颇费口舌但赢得漂亮。

 

徒徒让贺峻霖在观众席紧攥着自己拟的废稿紧张。

 

对一切事情,严浩翔都有异于常人的自信,是一种没来由的偏执,似乎是全世界都在自己胸口一隅的霸气,贺峻霖企图理解过,尝试接近过,但是并没有什么帮助。

 

那就是严浩翔。

 

是个太阳一样的人,炽热得让人心慌又想要接近。

 

那是一种偏执的魔力,恍如黑洞。

 

对待贺峻霖更是如此。

 

谁让贺峻霖没有志气的先动了心。

 

蛇打七寸,严浩翔是个太优秀的猎人。

 

“这么自信吗?”

 

贺峻霖脑中绷紧的弦好像在酒精的催动下忽然松下来,口中徐徐突出一丝不屑的语调。

 

“在我这里,你的自信的资本,不就是我吗?”

 

贺峻霖的表情似笑非笑,看的严浩翔心下一惊。

 

一语道破天机。

 

因为看过他谨小慎微地为自己准备早餐,因为看过他满心甜蜜地倚靠在自己的肩膀,因为摸准了他不是个寡情的人,因为太熟悉他的一颗心究竟放了多少在自己的身上。

 

所以得寸进尺。

 

严浩翔夜幕里隐匿了忽然延伸出的一丝心慌,独独挑了挑眉,歪了嘴角,“那你还配合我的自信吗?”

 

还是那副无所畏惧的模样。

 

这张脸连同这个表情在贺峻霖的梦里出现了无数次,每次都会变成笑脸盈盈,然后缓缓走来,用精瘦的身躯拥抱自己,或者许下一个若即若离的吻。

 

那么思念。

 

曾经多想这个人就站在自己面前说一声问候,道一句关怀,说一说那些一起经历的时光。

 

可是忽然不想了。

 

贺峻霖的眼角猛地一热,滚出几颗泪珠。

 

“不想了,你滚吧。”

 

柴律的车来的太恰如其分。

 

忽然亮起的车灯打破了两人之间凝滞的空气。

 

贺峻霖转身上了车,无暇回头观望严浩翔是否有所动作,故作冷静地上了车。

 

在视线里终于不见那个梦魇般的身影后,忽然察觉到难抑的反胃。

 

强忍着的一瞬,身侧递来晕车药。

 

贺峻霖一滞。

 

未落尽的泪彻底流下来。

 

万幸,这个世界还有人记得自己不擅饮酒,常年晕车。

 

可悲,他的心还是没办法给面前的人。

 

有的负心人,入了心,也是一辈子的事情。

 

除了那片专属于严浩翔的隐秘区域,心里的其他地方都已经是满目疮痍。

 

零落了一地花红,也没有能力再接受一个新的人。

 

爱太难,被人耽搁,所以知道耽搁旁人有多不堪。

 

贺峻霖仰起头,闭上眼睛,用心里异常澎湃的情感压抑着胃部的翻腾,牙齿紧紧抵着下唇,已经咬得发白。

 

“贺儿,你要下车吗?这里我们可以坐地铁回去,还来得及。”

 

贺峻霖摆摆手,示意他继续走,注意看路。

 

你看,基于爱情的莫大善意要人怎么拒绝。

 

所以他不应该恨严浩翔,当年的严浩翔没能拒绝自己,如今的自己同样也拒绝不了柴律。

 

是蛰伏在冰原上太久,已经麻木的独角兽。

 

如何才能拒绝这样的无私爱意。

 

他不是圣人,自然严浩翔也不是。

 

人嘲人,不过也是仗着自己是受害者,剥丝抽茧地细细道来,都是一场荒唐。

 

 

 

 

 

贺峻霖总是擅于在很短的某个时刻快刀斩乱麻地决定一件很重大的事情。

 

比如余生。

 

他固执地望着车窗外面的星空,觉得如果余生没有严浩翔,有身旁这个人也很好。

 

每天两个人背背法条,考考辩论,聊聊案子,喝喝茶,溜溜鸟。

 

人生快意。

 

“柴律,你喜欢我吗?”

 

问题就在思考中这么没头没脑地问了出来。

 

车子微顿,继而恢复原速继续行驶。

 

“你觉得呢?”

 

车灯比路灯要亮许多,照在人脸上比路边的人显得更加凌厉,好像总是更加容易做出一些荒谬的决定。

 

晕车药起了药效,贺峻霖的胃没有了凝重的倾覆感,整个人缓和了不少眉目的锐利,但是在听到这句反问后皱了眉头。

 

贺峻霖讨厌问反问句的人,于是扭头看向窗外,漫无目的地看着窗外的流光。

 

暧昧的话题被人为终止。

 

两个人都变得无话可说。

 

车停在贺峻霖楼下。

 

两个人都心照不宣地没有下车。

 

“我刚刚喝醉了。”贺峻霖恢复了往日的淡漠,表情看不出一丝波澜。

 

柴律尴尬一笑,“所以刚刚,是酒后吐真言?还是......”

 

“是我认错人了。”

 

快刀斩乱麻,是贺律风格。

 

伤人不见血,也是他的风格。

 

“回家吧。”声音里满是疲态,听的贺峻霖很心疼。

 

“你该有一个心思纯澄的人,我的心和我的胃都不受控,胃尚可以吃药来医,心病的药却是毒药,连治愈的机会都没有。”

 

前所未有的诚恳,贺峻霖说得几乎要感动了自己,可内心又知道这不过是推脱的一番说辞,事态不会如此轻易地便改变。

 

真这么容易就收回心的话,这十年,他不至于。

 

这六年,柴律同样不至于。

 

行在世间,不过都是在拿着别人的心匆匆行走。

 

贺峻霖觉得呼吸困难,于是侧身开门,“我回家了,你也早些,回去后给我发个信息。”

 

不复往日的盈盈道别。

 

贺峻霖刚走出两步就被人紧紧抱在怀里。

 

是专属于成熟男人的高级檀木香。

 

抱得很紧,很紧,但是还是带着一丝敬畏和温柔。

 

“我其实不在乎,”深沉的声音传入耳朵,“我这么多年,等的不过是你不在乎的那一天。”

 

 

心倏忽就沉了下去,像颗石头在海里急速下沉,周遭都是咸虐的海水和高强的压力,他张不开口,也呼吸不来。

 

错愕之间,他想起十年前在大学宿舍里那场带着烧烤味道满身粘腻的背后拥抱。

 

是时隔多年,早该一别两宽彼此无视的劣质底片的残留黄色。

 

“职场性骚扰该判什么处罚,柴律看来是不太了解。”严浩翔的声音忽然出现,惊醒了沉溺在回忆里的贺峻霖。

 

看了看几乎连着的两辆车,贺峻霖不禁自嘲,法庭上如斯精明的两个人,受情意叨扰居然没发现回家路上全程有车子尾随。

 

还是,故人尾随。

 

“谁说这是性骚扰。”

 

贺峻霖不想辜负,但既然无法避免,那不如不让自己做那个被辜负的人。

 

声音里带着太多申辩技巧,不怒自威,没有给严浩翔质疑的余地。

 

“我和男朋友拥抱,骚扰谁了呢?”贺峻霖的笑容徐徐展开,学着曾经严浩翔有过的自信模样,张扬的刺目。

 

一语掷石,击沉了两个男人的心。

 

那一夜三个人都拖着最后的躯体回到了家。

 

寐不成寐。

 

梦都不简单。

 

严浩翔梦到贺峻霖走了。

 

贺峻霖梦到严浩翔和一个女人结婚了。

 

柴律梦到了另外两个人一起离开了,去了慕尼黑。

 

三个人各自惊醒,一夜无话。

 

 

【拾壹】

 

喜欢一个人要怎么忍耐。

 

对贺峻霖来说,这是一个很难的命题。

 

他可以把一个人埋在心底作为回忆,也可以面对面地和他对峙。

 

但是没办法控制自己的心。

 

他伸手,轻轻地盖住心脏的位置。

 

似乎是时隔六年后的复苏。

 

挣扎了半宿,他还是妥协地低下了头,无奈地流出一丝苦涩的笑。

 

严浩翔,我会不会太不争气,我为什么还在爱你。

 

【拾贰】

 

严浩翔打来三十二通电话了。

 

贺峻霖把手机反过去后崩溃地挠了挠头。

 

难得放假这个人是想干嘛?

 

重新钻回被子里。

 

却是睡意全消。

 

人生,爱情,思念,会不会还有比十年更长的周期。

 

所以要从心吗?

 

或许直接接受不是什么坏事。

 

没有不甘,只是害怕罢了。

 

怕他只是回来找朋友。

 

怕他看透自己的心思,却不会爱上自己。

 

床侧又传来震动。

 

“您好,请问是贺先生吗?这里有位严先生出了交通事故,紧急联系人是您,请问您现在方便过来吗?”

 

脑子里塞满了白噪音。

 

世界就安静的那么突然。

 

贺峻霖一脸悲苦赶到医院时,就看到一个腿上绑了石膏的人一派轻松地啃着苹果。

 

太傻了。

 

居然还会上当。

 

贺峻霖缓缓踱步走进病房,看着严浩翔面无表情,“你这是走路踢到石头上了吗?”

 

“我这不是今早想去找你结果出了点小车祸嘛。”严浩翔放下苹果,一脸讪讪。

 

“就你这个程度的伤,有必要让医护人员找紧急联系人吗?”贺峻霖无奈地笑了出来。

 

“伤筋动骨一百天呢,你可别小看我这伤。”

 

一脸骄傲。

 

恃宠而骄。

 

“那你能照顾我不,这期间我给你发你们律所一样的工资,你先别接新案子了,就当休息休息。”严浩翔晃着健全的上半身,一脸娇羞。

 

恶心了贺峻霖一地鸡皮疙瘩。

 

“律师可是脑力工作者好吗?我到时候帮你找个靠谱的护理吧。”

 

 

没关系,总有办法让你留下来,严浩翔傻傻的笑,偷偷地伸出手覆在了床边的手上。

 

回国后最近的一次接触。

 

还是软软的,好看的。

 

恍惚间就接受了那么多年的分离,六年的异地漂泊,原来可以瞬间化为乌有。

 

严浩翔的眼角倏忽变红,鼻头也有了尖锐的痛点。

 

好想哭。

 

“贺儿,情况严重吗?”

 

是急匆匆的柴律。

 

“应该没什么大碍,看着还挺活泼的。”

 

贺峻霖甚至没有回头回复。

 

语气和动作里都是不需要原谅的熟谂。

 

还有突然从手心抽走的手。

 

严浩翔眨了眨眼,也没能挤出两滴泪来装作其实很痛,空握了两下刚刚手心残留的余温,看向刚进来的人,“你来干什么?”

 

还是肃杀的敌意。

 

“我不会开车,刚刚着急只能让他带我来了。”贺峻霖耐心解释。

 

可严浩翔要的不是一个逻辑合理的解释。

 

明明一个人来就好,为什么还要带来一个。

 

大律师这么有空的吗?

 

还这么抠门,之前手都随便牵的,现在都不让人碰了。

 

满地鸡毛。

 

贺峻霖没想到自己真的会被严浩翔搞得每天都要来医院。

 

也没想到柴律也跟着自己去了医院。

 

两个人像斗气的哈士奇和萨摩耶。

 

倒也是别有一番乐趣。

 

然而贺峻霖分身乏术,两边奔波身体慢慢在吃不消。

 

严浩翔很心疼,可他不能放手。

 

 

“我去给你们买点饭,马上回来。”

 

贺峻霖一走,病房里的气氛就静止下来。

 

两个男人的眼神都迅速冷下来,黯淡无光,又骄傲的不可一世。

 

柴律不复先前的温柔大气,凝眉盯着手里的苹果,“严浩翔。”

 

慌忙地就开启了话题。

 

“你不过是他年少的情深和回忆,你不在的六年我们有了多少的新的心动和暧昧,你不懂,也永远不会知道他递交第一份诉状,第一次上庭,第一次胜诉,第一次买到称心的房子时牵着我的手手心里汗的温度,你永远不会知道。”

 

严浩翔看着他深不见底的眸,才忽然想起,这也是一个转圜万人间的大律。

 

万人之上的精英。

 

平时对贺峻霖太体贴,险些让严浩翔忘了他是个猎人。

 

是啊,这原本,是个温柔有耐心的猎人来着。

 

手不见刃,刃不见血的猎人。

 

这不是个游戏,严浩翔没有输的余地。

 

贺峻霖,必须还是他的。

 

【拾叁】

 

贺峻霖在门外伫立了许久。

 

他想起了那个捷克女人。

 

他不能再辜负下去了。

 

都是捧着一颗心来的这世间,谁该被折腾得体无完肤。

 

贺峻霖走进病房,“柴律,你先回去吧,这里我一个人就行了,你回去工作,以后都不用来了。”

 

声音还是妥当。

 

褪去了之前偶尔会有的温情,是成年人之间该有的交流状态。

 

贺峻霖放下饭,手顺势摸了摸了严浩翔的脑袋,“快点好起来吧,笨蛋,我就不用这么累了。”

 

谁是心上人,赢得太明显。

 

严浩翔久没有反应过来,感觉太阳忽然砸在了自己身上,灿烂的不知道做什么才好。

 

“吃饭吧。”

 

言笑晏晏,面前还是十年前的那只兔子。

 

幸福来得太突然,然而两个时空恍然重合,严浩翔的胸腔里都是心动的声音,影子和回忆叠加,冲击得他的心脏像沉浸在蜂蜜里,嘴角抑制不住的上扬。

 

“贺儿,我爱你。”

 

“为什么啊?”满脸的玩味。

 

“我逛遍了世界,也没找到比你好看的人。”

 

 

-END





这么码字太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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